牛年说牛,有一种亲近感,特别是牛年有话可说、有词可用。牛是人类的朋友,是农耕文明的标志,小时候的农业生产、农村生活、农民生计离不开牛。
我小时候生活在汉江平原,那里是我的故乡,那里有我的童年和牛伙伴。每次放寒假,我都是“一根牛绳子”。那时正好赶上农闲时节,又接近过年,家里的大人要办置年货而忙碌,就把家里的一些小事情交给我们小孩去完成。
我在家里排行老大,饮牛的任务当然落在了我头上。早上睡到七八点钟的样子,吃过炉灶上的热乎饭菜,将双手搓一搓,开始写寒假作业。待到将近午时,室外的温度高些了,可以将牛牵出去,带它去喝水。于是,我便放下笔,去牛屋牵牛。牛屋地上铺的是一层厚厚的干爽稻草,牛就从这个稻草捆子上咬扯一口,放在嘴巴里慢慢咀嚼,好似我们嚼肉干一般。嚼久了,牛嘴巴干了,再加上在屋里呆了这么长时间,它也想去外面透透气儿,舒活舒活筋骨。
小时候的冬天,河水并不是像现在“水瘦山寒”的样子,河水满满的,河面呈淡淡的蓝,水质看起来特别好,靠岸边的河水清澈见底,选一处地势缓一些的坡口,牛便得了人意,三两步跨上前,美滋滋地喝起水来。水太凉,它喝一会儿,便会歇一口气。初时孩子们不懂得,以为它喝好了,拉起绳子便要带它回家,可是它倔得将头一扭,扎下头,继续喝起来。一直歇过三四回,它才迈着步子,准备跟主人回家去。
来时的路上,牛往往会撒着欢儿,走在人的前面,赶着去喝水,孩子也乐得放快脚步,跟着它一路小跑起来;回去的步调就显得不太一致了,心急的孩子想着要快点回去写点作业或是赶紧回家吃饭,但牛这会儿喝足了,它就不太着急回去,它想在这熟悉而广阔的田野间,多逗留一些时间,最主要的还是趁着这难得的时间和田野亲近一下。
田埂边一两株嫩绿的野菜能让它解解馋,整个冬天一直嚼的是枯黄的干稻草,谁还没有嘴馋的时候呢?见到青草,那还不跟几个月没沾过肉腥的馋嘴孩子一样?冒着被孩子猛扯自己鼻子的疼痛,也要停下脚步把这到嘴边的美味儿捞进口中。孩子也念着它平日为家里立过汗马功劳的份儿上,停留片刻,让它美美吃上几口。接着便果断地扯起绳子,牵着它赶紧回家。
如今,村子里几乎看不见牛的踪迹了。一年四季靠牛耕作的日子一去不复返,家家都用上了现代化机械。偶尔回一趟老家,见一对父子俩,牵引一大两小三头牛,在田埂安然地吃草,据说这是政府对贫困户的帮扶资助,如今政策好,人勤劳,不愁过不上好日子。
回望儿时路,感念故乡牛;望眼渐朦胧,乡愁更加浓;游离故乡两千里,襄城明月寄相思。但牛依然是中国乡村的风景、中华文化的元素,是中国人的乡愁记忆。
|